擇

Joseph Lee: choice

說美

雨思

十多年了, 總忘不了法文課本上的一段對話. 女的說看不懂畢加索的一幅畫; 男的便說:

畢加索的畫, 十分喜愛的不太多.

是個什麼藝術博覽會吧. 千萬元賣了的畫, 無數觀者舉頭歎息: 左看右看, 都看不出苗頭來.

八歲小孩塗鴉, 畫虎類犬, 卻天真得令人愛不釋手.

論藝從來艱難; 長篇累牘的論証, 不過是文字推敲; 頭頭是道的評審, 只是特定假設下的必然. 理論體系無論如何深如何廣, 都難滿意地「詮釋」欣賞藝術時微妙的感受.

愛就是愛. 不必囉唆.

好或不好, 愛或不愛, 都無必無固. 同一幅畫, 甲趨之若鶩, 乙避之則吉. 同一個畫家, 今年崇敬, 明年厭倦. 沒有必然, 沒有永恆.

原來人人心中都有個處理器, 內藏千萬種子, 過去(也許包括前世)不斷埋下, 將來也會繼續累積, 生生滅滅無了期. 其中一顆可能叫「折腰」, 另一顆叫「天真」, 都是從無量種子母集中取來的. 至於為何取這不取那, 捨此不捨彼, 或取決於染色體內的DNA, 或由於機緣巧合碰到的人和 事, 或乾脆只是場美麗的誤會.

七賢相聚竹林, 共通的種子一定很多.

岳飛和秦檜可能也有相同的種子, 如「謀略」; 但明顯的, 岳具「義」種子; 秦有「利」種子.

我覺得什麼是美, 要作怎樣的畫, 由我當時當刻的種子決定. 你喜不喜歡我的畫, 要看你和我之間共通的種子多不多. 也許, 其中的一幅畫表現了我的某些種子, 和你的十分契合, 令你留下深刻的印象; 另一幅卻表現了另一些種子, 和你的不甚匹配, 你便覺得不怎樣.

你和我, 究竟相似的種子幾許?

我其實也不全了解自己的種子; 但有幾顆, 相信一定蘊含在我的處理器內:「尋夢」,「愛自然」,「盡在不言中」,「無奈感和喜無奈境」,「似與不似間」,「綠和紫」,「雪和櫻」.

你的呢?

李超鵬《一覺十年》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