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orest

林中

林叟

大概多數人是喜歡海景的,喜歡山景的佔少數。所以這個屋邨望海的單位比望山的貴。「智者樂水」,喜歡望海,自是智者。

也許是西方的智者:西方的哲學家大概也喜歡看海。德國的大學城海德堡便有一條哲學家小徑,據說教授和哲學家最喜歡走這條路,愛它的閒適幽靜、風景優美。小徑就在 Neckar 河的北坡,沿途可見美麗的 Neckar 河,南岸的舊城和海德堡城堡。「智者」教授和哲學家就在閒蕩的途中得到靈感。

京都也有哲學之道,是上世紀京都大學哲學教授西田幾多郎經常散步、沈思的地方。這條小徑也有水,名「琵琶湖疏水」,從北面很遠的琵琶湖引水到京都,南通宇治的運河,不太闊,也不知教授是否也是「智者」,集中觀看這條「疏水」。但小徑視野不廣,東面是山坡,西面是民居,都隱蔽於樹叢之後,整體而言,看山多於看水。是否東西方哲學家看事物的方法、角度不同?

但近看山看樹實在比遠看水看河愜意;尤其是走進林中,那種感受實在舒暢,難以言傳。

一向不太熱衷登高望遠,不覺得「會當凌絕頂,一覽眾山小。」很寫意。還是喜歡不那麼一目了然,還是喜歡「留有餘地」。

那一年在內蒙古,有機會走入草原中,草原一望無際,任你前後左右行走,來去自如。草很長,好像藏身其中,沒有人可以發現你。你可以想像,與藍天合一,與長草的生生不息打成一片。不過,不久你便發現長草的單調;任你走到那裏,都是同樣的草,同樣的天空,同樣的大地。

那一年在約克郡,往來 Yorkshire Dale 與 North York Moors 之中。徜徉於豐美的田野裡,欣賞英國的農村景色。綠草、疏樹、小溪、羊群、 … 好一幅田園景象。「既窈窕以尋壑,亦崎嶇而經丘。木欣欣以向榮,泉涓涓而始流。」雖然田園風光很美,始終,那是雖不見人卻處處是人的世界。大自然的美經過了人的詮釋,經過了人的點綴。

最美還是樹林,婀娜多姿,與世無爭,既藏又露,既獨又群,好像不動,卻充滿動力。你看著它,便覺得生命的無始無終,不生不滅。不錯,每棵樹都會死去,即使長壽如紅檜也終於倒下。但你望著樹林,你不會看一棵棵樹,你看到的是作為群體的樹,你不覺得某一棵樹要特別注意,每一棵樹都是樹林的一份子,也就是樹林,很大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