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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樸的人

林叟

「賢哉!回也。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賢哉!回也。」孔子十分讚賞顏回過的簡樸生活,只吃一竹筐的乾飯,只喝一壳水,便當一餐;還住在偏僻的小巷裏,卻生活得十分滿意。

這樣的簡樸生活,我們當然無法效法。只能過點相對簡樸的生活,可以奢侈卻不奢侈,可以豪華卻不豪華。

為什麼簡樸?烏拉圭的穆希卡總統 2012 年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會議上致詞:「讓我問問你們:如果印度人和德國人一樣每戶擁有同樣數目的汽車,地球會變得怎樣? … 地球有足夠資源供七八十億人消耗和揮霍,一如最富裕的西方國家嗎? … 我們能否善用『全球化』的機遇,還是我們正在給『全球化』牽著鼻子走? … 當我們面對殘忍的競爭時,還可以奢談『互相扶持』、『天下一家』嗎? … 我們面對的大危機,與其說是生態環境的危機,不如說是政治上的危機。 … 」

「我們來到世上,不是要永無休止的發展,而是要尋找快樂。... 生命短促,沒有任何物質財富比得上生命的寶貴。... 我們卻拼命工作,過度工作,為的是要更多消費,這原是個消費社會。假如消費癱瘓,經濟體系便會崩潰。追本溯源,正是過度消費闖的禍。... 為了要超消費,要人不斷買東西,商家竟要生產不耐用的貨品,原本可以生產十萬小時壽命的燈泡,如今只生產一千小時的。 … 我們的文化已變成『快用快棄』;這是個惡性循環,完全是服從政治上的需要。我們實在需要建立一個新文化。」

「我不是鼓吹回復穴居野處的生活方式,但我們實在不能如此給市場牽引著生活,反之,我們要統領市場。 … 智者都同意,貧窮並非匱乏,而是無止境的欲求。 這是個文化問題。 … 我們今天的危機成因是由於我們製造了這個文明模式。我們須要重新剖析我們的生活方式。」

穆希卡總統看到問題所在,並向消費主義開戰,他身先士卒,提倡過比較簡樸的生活。首先,他把薪金的九成捐出;他不住總統府,而住在近郊的農村;每天自駕二十多年前的福士甲蟲上班,有時還讓人搭順風車。他的簡樸生活,正如他所說的,並非要回復穴居野處,而是盡量節儉,尋求內心的快樂,進入顏回的內心世界。

當然,穆希卡總統可以捐出九成的薪金,卻仍然可以過著不錯的簡樸生活。貧窮的人,根本便在過著簡樸生活,只有「有能力」的人才須要主動的追尋簡樸無華的生活。

朋友是物理學家,在美國名大學任教,當然可以過點比較「豪華」的生活,和一般人一起,盡情消費。她卻選擇住在研究生宿舍,以其就近大學,可以走路上課,放棄駕車。宿舍鄰近地鐵站,乘坐一兩個站地鐵,便可以解決日常生活所需;要往大城唐人街呢,只要走路半個小時,也很方便。她天天吃著簡單的食物,終日沈迷學術研究、寫作。不理會天高地厚,樂在其中。

德國朋友決心放棄「文明」生活,千里迢迢離鄉別井,走到日本近京都的一個小鄉村,娶了個日本女孩子,住在簡陋的木房子裡,過起原始生活來。自己種米種菜,自己斬柴生火,自己釀酒,碰到地下有隻死去的鹿,便拖回家裡,可作無數餐的肉食。最近還養起羊來,用羊奶製做芝士,既香且酥。他是尺八名家,每天必走上山,對著大自然隨意吹奏,與大自然悠然合而為一。簡樸生活,其樂融融。